【1】
“你跟程景,很熟?”
说这话的时候,玄瑾正站在我背后不远处,面色如常的弯弓,朝远方的熔岩类人射去犀利的箭矢。要不是看见了她的嘴唇在动作,我还真以为是运动量过大而出现了幻听呢。
我稍稍一怔,一肘子磕在面前怪物的胸口,将它打了个趔趄,随手一剑斩掉了它的首级,回道:“可以这么说吧,怎么了?”
“能给我讲讲你对他的看法吗?”玄瑾的理由十分正当:“我想从他的朋友那里取得更多的信息,更清晰的了解一下这个人。”
“哦......仅仅是这样吗?”我故作怀疑的试探她,但从她那张玄冰般古井无波的脸上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多余的信息,我摇摇头,用平铺直叙的语言道:“其实我们也说不上是朋友,只是在三年前有过几面之缘罢了。”
我瞥了在前方与五只怪人鏖战的程景一眼,道:“就我个人的感觉而言,三年前的他是个正义白痴,比现在可天真多了......那个时候他打着‘义贼’旗号一人杀入了龙城,在短短三个月间就洗劫了二十多家贵族的私库,并把所得财物的九成都分给了贫民,自己只留一成......”
“听起来他干得挺不错啊。”玄瑾淡淡的道。
这话背后的含义不言而喻,我接道:“是啊,毕竟那些达官贵人的屁股也不干净,出了这档子事儿根本不敢上报给督武司,因此程景这小子很是逍遥了一段时间......”我顿了顿,道:“但不久之后,他就脑子秀逗,干了一件天大的蠢事。”
玄瑾一言不发,只是眼神中出现了很明显的疑问。
“在某个夜晚,他摸进了皇族某个王女的寝宫,并险些与那位年轻的王女发生一些......嗯,不和谐的关系。”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不那么幸灾乐祸:“接着他就被通缉了。”
“这是怎么回事?”玄瑾的声音第一次有了些许起伏。
“我也不知道,当时和他对峙的时候,他说这是个意外。真实情况,你待会儿可以亲自去问他。”
玄瑾沉吟了一会,瞳色瞬间变成晶蓝色,她将弓拉至满月状,右手食指上带着的草编戒指立刻冒出了蓝色的气流,结成了一根晶莹剔透的箭矢,被她射了出去。这带着冰冷雾气的一箭,在飞行过程中不断吸收着能量,结成了巨大的冰锥,生生将与程景作战的三只熔岩人射碎,威力真是大的难以直视......
“喂!吓死人了!”程景大叫着抗议了一声,再次投入了与剩下两只怪物的战斗中。
她恢复墨色的眼眸淡淡的扫过我,不冷不热地道:“好了,你继续说吧。”
“哦......”我冷汗连连,道:“至于性格方面吗......”
我侧头向程景的战区看了一眼,正巧看见他运用身法向两只怪物冲去。只见空中虚无的影子一闪,他就像原本就在那里一般,笔直的站在了它们的身后,并自以为洒脱的将两柄短剑收了回去。直到他转过身,那一直僵直不动的怪物才诡异的抽动了两下,脖子上齐齐爆出了夸张的裂口,头颅无端的滚落了下来,金黄色的血液从平滑如镜的切口处喷涌而出,场面十分壮观。
我对这件事的评价是:“现在他要沉稳多了,要是三年前的他击败了这样的强敌,说不定现在已经开始兴高采烈的吟诗了......像‘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什么的。”
“商人渣,”程景矫健的步伐踉跄了一下,他的眼角微微抽动:“在背后编造他人黑历史的时候,能否考虑一下当事人的感受?”
我还没来得及回话,玄瑾就“噌噌噌”的上前,面色冷厉的向程景道:“你入侵过天洲王女的闺房?”
仿佛遭雷劈了一般,程景的表情呆滞了起码五秒,然后他心中有鬼似的结结巴巴的道:“你听我解释,那......那是个意外!”
*
插曲啥的就此略过,这俩家伙放闪光弹的场景也没有什么记录的价值,总之,在这场战斗和其之后的搜刮过后,他们俩的任务都已先后完成了。而我,即便是加上了这次的战利品,心脏收集数也就只有......七个。
“你有没有搞错!我和玄瑾这样一天随便转个几圈都已经把第一阶段的任务完成了。你之前走了这么远,一共才收集了三个?”
“想知道原因吗?我可以告诉你。因为我懒。”
“......”不知为何,他们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看他们许久都不开口,我无可奈何的接道:“什么是第一阶段的任务?”
“你能先闭一会儿嘴,让我对你的鄙视持续的更久一点吗?”他俩用如出一辙的动作斜睨我。好一会后,程景才道:“所谓的‘第一阶段’,是相对于整个任务链来说的。就我的观察经验来谈,‘轴心’对于任务的解释往往是指向明确的,像【收集二十颗‘焦裂的心脏’】这种没有明确时间限定和具体意义的任务,往往只是接下来某个任务所需的必备素材。在完成了这一任务后,就会有与之承接的新任务刷新出来,比如我们现在的【到达倒影神殿】,我们必须在完成了整个任务链后,才能得到脱离用的‘钥匙’,取得正常离开试炼场的权利。”
他停了一会,续道:“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实践,我可以肯定,这个概念是正确无误的。”
我想了想,道:“那在我们初始任务一样的情况下,‘轴心’又是通过什么来决定我们各自的任务链长度呢?”
程景不自觉的偏头看了一眼走到远处去巡逻的玄瑾,又赶在玄瑾察觉之前就转回了头,道:“这一点我也不太清楚,但经过推理,这应该跟试炼者本身的潜力和实力分不开。综合能力越强的人,任务的难度和长度也就越强,换而言之,也就越接近试炼场里隐藏的真正危险......不过,这个推论目前还没有被证实。”
“是这样啊,我了解了。”我点点头,发出了疑问:“既然你做出了不确定的判断,那么其中肯定是有原因的,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应该跟玄瑾有关吧?”
“这居然都被你看出来了么......”
“在你想掩饰什么的时候,最好的态度就是漠不关心。你那种明显的动作,我看不出来才奇怪呢!”
“是这样么?受教了!”程景瞬间露出了白痴般的震惊表情,所幸在我感到不耐烦之前就调整了回来,冷静又一次出现在了他那张正气凛然的脸上。这就是最让我觉得讽刺的一点,看着这家伙的脸,有谁能想到这就是创下龙城惊天大案的窃贼呢?
当然,民间管这货叫义贼。
程景鬼鬼祟祟的道:“你觉得,玄瑾和我怎么样?”
“虽然是难得一见的大美女,但她不是我的菜。我觉得你要想追她最好做好心理准备。”我一本正经的道:“顺带一提,我比较喜欢邻家女孩型的。高贵冷艳型的妹子气场太强,交往起来压力大,所以还是温婉可爱的好。”
“谁问你这个了!”一脸幻灭的程景崩溃般的道:“我是说我们俩的天赋和实力!”
“真是这样么?我看你对她似乎挺有......好,我打住不说了,”我适可而止的闭了嘴,转移了话题:“她的实力应该是你的数倍,我估计,就算是十个你捆一起上也不是她的对手。至于天赋吗......她的外表虽然看上去很成熟,但实际年龄绝对超不过二十,顶了天比我大一岁,这么年轻就能精通玄术和武功,天赋绝对没得说——而反过来看看你,马上也快成年了吧?唯一拿得上台面的就只有盗窃技巧和轻功,嗯,短剑耍的也还算不错,其余的只能说是水准平平。这么说不算委屈你吧?”
“呵呵呵......你的评价真是有够客观啊......”连遭多轮嘲弄的他居然没有跟我翻脸,而是沉声道:“然而,我觉得奇怪的地方就是这里,明明她比我强大这么多,但长久以来,我们接到的任务却又自始至终是完全一致的,你不觉得这是‘轴心’——”
我插道:“故意在撮合你们?”
“你能去找个地方死一死吗?”
“当然不能!人生都已经如此残酷了你又怎能扼杀我使用你们俩之间夫妻梗的权利呢?”
“那我就动手把你杀掉好了......”
“你这是自寻死路......”
就在我们俩不断扯皮之际,不知何时走回来的玄瑾忽然在我们背后冒出来一句:“你们在说什么呢?”
这鬼魅般的身法吓得我们那是一个哆嗦,我的脸上立刻堆满了虚假的笑容,这才敢跟面色同样不自然的程景一同转身直面她。玄瑾赤红的眼眸略带狐疑的扫了我和程景一眼,旋即平淡的道:“刚才有试炼者传消息过来,他们想跟我们进行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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